在一個假日的早上,多多在我爸媽家,我跟花花帶著可樂去打預防針。
到了醫院發現我們的號碼剛剛好過號,花花覺得很嘔,早個幾分鐘出門也許就趕得上,沒辦法,只好慢慢等了。
我們在候診間四處張望,觀察其他爸媽是怎麼哄小孩。突然聽到柱子後面有一對母子,小男孩大概五六歲吧,兩個人講話都很大聲,然後再聽到他的媽媽大聲講說:「你再不聽話我就去廁所修理你!」
我睜大眼睛跟花花四目相對,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現在已經鮮少有這種公開場合大聲吼小孩的管教方式,而且這樣子做很難收場吧...
只聽到小男孩繼續跟媽媽大聲說話,他媽媽也就真的把小男孩拖去廁所了一陣子。
回來後,媽媽叫小男孩罰站。
媽媽:「講話幹嘛那麼兇!不能好好講嗎?你是學誰的!」
男孩:「我學妳的啊!」男孩持續啜泣,但還是很堅持要跟媽媽理論。
媽媽:「我什麼時候這麼兇過?你說啊!」媽媽講話突然變很大聲,這句話從她嘴巴說出來實在是有點沒說服力...
男孩:「我一歲的時候,有一次妳都對我都講話也這麼兇...」男孩講話都有點文法錯亂了,但還是有問有答。
媽媽:「你記得一歲的時候的事情嗎?小孩不可以說謊。你這什麼態度?跟大人講話可以用這種態度嗎?」
聽到這裡,我跟花花同時露出嫌惡的表情,花花小聲跟我說:「我最討厭大人講這種話了...講不過小孩子就指責小孩態度差!」
花花邊說邊翻了個白眼,我點點頭,贊同她的觀點,我也最討厭這種講不過人家就說態度差的行為,這樣拿身分出來壓人,只是證明自己立論站不住腳,沒有比較厲害。
不過衝突演變至此,一開始不管誰對誰錯,到了訴諸道德倫理的階段,小孩子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沒用,只能為自己的態度不佳道歉,或是被迫道歉,事情才有辦法收拾。
只聽到男孩跟她媽媽繼續各說各的,兩人對話沒有交集。
兩人的爭執持續了有半小時吧,我們在候診間也沒事,就默默的旁聽。我覺得旁邊候診的家長們一定也都默默豎著耳朵聽,和孩子衝突是每位父母的必修課,大家都好奇這該怎麼收場,也在思索如果是自己會怎麼做。
一直到我們看診完出來,他們的爭執還沒收場,但語氣好像比較緩和了。
「等妳不生氣以後我還是會很愛你的...」被媽媽罰站中的小男孩,啜泣中無預警說出這句話。
此話一出,我觀察到有幾位本來刻意不看他們的家長,在此時偷偷把視線轉向他們。大家心中都跟我一樣驚訝吧。
這個小男孩好成熟唷!
不過大家接下來顯露的表情是讚嘆中帶點疼惜,這句話對他來說太超齡了,究竟內心要被迫長多大,才有辦法說出這種很連卅歲人都不見得說得出來的話?
「我一點都不愛你!」男孩的媽媽說了這句話。
聽到這句話,我心中的扼腕之情就好像在棒球比賽九局下半地主隊落後一分滿壘兩出局打者球數兩好三壞,最後打出一個飛得很高很遠看起來很像是全壘打的高飛球連展元哥都high起來了但是球在牆邊被已經站定位的外野手接殺。
搞屁啊!!!
難得小孩出這麼漂亮的招,媽媽只要順勢說「我也很愛你但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blahblah...」之類的,就可以收場了,搞不好圍觀的群眾還會鼓掌叫好咧。
看起來媽媽的怒火已經掩蓋她的理智了,於是衝突繼續升溫。
媽媽大吼:「雙手舉高!」
看來媽媽是打算用體罰來逼孩子就範,花花小聲跟我說她看不下去了,她心中一直有衝動想去拜託那位媽媽不要再這樣傷害小孩。好險此時藥單來了,我們該去批價領藥,就暫時離開現場。
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我們回到現場,看到小男孩跟媽媽道歉認錯,他也總算不哭了。
男孩:「我下次不會講話這麼兇。」媽媽也終於讓他坐下,不用再罰站了。
果然,只要大人訴諸道德倫理,衝突就會是在孩子的道歉之下收場。
在公眾場合處理跟小孩衝突真的是弊大於利,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孩子可能沒感覺,不過大人會有壓力,如果小孩的反應讓大人覺得顏面無光或是下不了台的話,那麼大人的判斷能力可能會變差,衝突就會繼續升高,有可能變成大人處罰小孩給大家看,其實根本沒必要。
多多以前也有在公眾場合頑皮過,不過到目前我都還罩得住,畢竟她還不會跟我吵架。真的有脫序行為的話我就把她抱到人比較少的地方,一方面是讓她冷靜一下,另一方面是人少比較不會有公眾壓力。只是看完這場衝突之後,我內心暗自發誓,我絕對不要當和那位媽媽一樣是非不分的家長,雖然講不過小孩的時候一定會覺得很丟臉。
離開醫院前,花花跟我說:「等那位小男孩長大之後,他一定很伶牙俐齒,他媽媽絕對罩不住!」
我想也是,用什麼方式教育小孩,小孩就會長成什麼樣子。想跟小孩講道理,但是說不過他之後只能用權威來壓制,將來也只會得到一個道理講不通就訴諸暴力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