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得腸病毒，住在爺爺奶奶家休養，星期天我們從爺爺奶奶家回來的時候，她繼續留在爺爺奶奶家，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跟平常回家的流程不一樣，女兒一臉很困惑的表情，彷彿在問我們為什麼她不能跟著我們一起回家，奶奶則是一直跟女兒說：「妳今天跟奶奶住這裡唷，跟爸爸媽媽說掰掰。」，女兒雖然有跟我們說掰掰，她知道要繼續在這邊住，不過看著我跟老婆離去，她有點躁動跟不安。
離開之後，女兒疑惑的表情依然烙印在我的記憶中，並且那個畫面好像一個索引，順著那個畫面繼續想，很多之前的記憶就會不斷浮出心頭。
女兒還小的時候，週日晚上回家，心理負擔沒這麼重，雖然要跟她分開還是會捨不得。她那個時候還不懂事，也不會說話，跟她說掰掰比較輕鬆，有時候到了我們回家的時間，她剛好在睡覺，我們可以揮揮袖就可以離開，不帶走任何雲彩。
隨著女兒漸漸長大，跟她分離的時候，心中越來越煎熬。
有一陣子，她開始懂事之後，當她看到我們要回家時，她會向我或老婆伸手，她要我們抱她，她想要跟我們一起走，不過我們兩個都沒有抱她，因為我們知道，一但抱下去之後就會沒完沒了，所以我們會跟她說：「爸爸媽媽要回家了唷，妳留在這裡，下星期五再去爸爸媽媽家唷，掰掰~」，然後轉頭快步離開。
女兒會大叫，然後向我們伸手，希望我們能夠回頭，不過我們沒有回頭，甚至不敢回頭，怕看到女兒失望的表情，我們會更難過。看著我們離開，女兒從大叫變成嚎啕大哭，哭聲大到我們走出房子之後依然聽得很清楚，奶奶則是不斷的安撫女兒。雖然奶奶說，等我們離開之後沒多久，女兒就不哭了，不過老婆覺得很難過，回到我們家之後，情緒起伏依然很大，久久不能平復，有時候她甚至會問我：「我們這樣子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我何嘗不想一直把女兒帶在身邊，不過我們現在的經濟狀況不允許這樣子做，我也只能回她：「這樣子做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有一次週日晚上，我們要回家，奶奶用背帶把女兒揹起來，那時她還不會講話，她看著我們兩個收拾行囊，默默地伸出了右手，跟老婆揮揮手，老婆起先沒注意到，不過用眼角餘光瞄到女兒好像在揮手，老婆瞬間轉身看著女兒，想要詳細的端倪一下，女兒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不過幾秒鐘之後，她就繼續跟老婆揮揮手。確認女兒真的是跟自己揮揮手，老婆很開心的跟女兒說：「你要跟我說掰掰呀? 掰掰~」，老婆也跟女兒揮手說掰掰，女兒看到之後，她也很開心的繼續揮手，然後也跟我揮手，我也開心的跟女兒揮手說掰掰。
那次是唯一一次我們夫妻倆周日晚上沒有難過地離開爺爺奶奶家。
回到現實。
女兒自從跟我們一起生活之後，我跟她都克服了分離焦慮症。送她去上學，一個星期練習五次跟爸爸說掰掰，總是會練到看著爸爸離開然後不哭不鬧。現在送女兒去上學，她都可以笑著跟我說掰掰，她知道我傍晚就會來接她，而且老師跟我說，通常爸媽離開之後，他們就不哭了，我也親眼目睹過其中一位小小孩的行為，真的如老師所說，爸媽離開視線範圍後，馬上就不哭，說多厲害就多厲害。
有時候偶爾會羨慕一下那些一直把小孩帶在身邊的爸媽，不過我沒有天真的以為那樣子就會比較輕鬆，照顧小孩就是非常花心力，就是非常累，不管哪個家庭都是一樣。只是小孩不在身邊，有時候偶遇一個畫面或是一個想法，就會觸動思念的情緒，如果放任思念累積的話，最後這些思念會形成足以壓垮一個人的洪流，並且轉換成淚水，奪眶而出。
我不喜歡說再見。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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